重阳节又想起了十一旅途中遇到的几名道长

重阳节又想起了十一旅途中遇到的几名道长。

第一位是在石门的山河观，到石门栈道的时候北伐之旅进入中后，大家都是肉眼可见的疲惫。山河观我们本来没想着上去。但秉承着来都来了的想法，进也就进了，随后草木葱茏，观中安静。我其实一般不太拜神，主要之前做田野调查的时候也跟着老师拍了不少科仪神像，大陆学者一直要求保持客观，因此也不太专门拜谁。但那天的确累唧唧进殿了，和@芹菜Vannie_一颗球圆润地滚过 小伙伴一起拜了斗姆。

然后我们继续往后转，刚爬完台阶，手机突然显示早上临时起意候补的车票补上了。我们可以去城固看博望侯了。那会儿另一个小伙伴@Doriath边塞诗人变成腿 还问，是不是你们许了什么愿，但我们都没想这事儿。当时大家相视一笑，开始讨论起了一会儿要不要扫点儿香火钱还愿的事情。

然后神奇一幕发生了。我们转完宫观开始往回走。结果正好赶上师傅们做晚课！斗姆殿内，大概跪了六七个师傅，有敲三角的，有摇手铃的，有击钹的，诵唱的声音特别好听。我们干脆在斗姆殿前蹲了半个多小时，从他们请神，到念诵星斗功力，一致最后祝祷。

当时听到声音的时候，天灵盖刷的一下跟炸了似的。声音很清晰，很悦耳，说夸张一点，金声玉振或若如此。我之前听过湾湾林厝的正一道长唱招魂，也听过灵宝的师公驱鬼，同为道教音乐，海岸远方的科仪带了更多烟火气息（毕竟是对外正式做的科仪），也不是山东地区比较简单的诵读。几位道长全程斗在唱诵，中间不断有人来来往往，声音却是稳定而不变的。

我们一直听到一切结束，看到师傅们开始收拾东西。当时大概猜到了是不是在念《太上玄灵北斗本命延生真经》，但也并不确定。殿门口徘徊了半天，还是进去了。殿里还剩两位年龄较大的道长在收拾，一人在给经文盖巾，一人在整理器具。整理器具的坤道扎着混元巾，眼神柔和，她用带着汉中口音的普通话说的确是北斗经。还说他们十一号有个九皇法会。“你们要有时间记得来看。”

回头一算，的确是重阳，但我们这群北京社畜想必是没有缘分了。

第二位师傅也非常有趣，在汉中的第二天，上火车之前，我们决定在城里随便走走，顺便就查了文公祠和高塔的路径。文公祠供的韩愈，也是个道观。当时猜测是不是因为八仙里那个韩湘子秦岭劝韩愈入道的故事，所以才被供到了这里。

等到了以后，一眼看到了施工状态。这下心里先凉了，好在人是能进去的，我们就一边在前殿后的院子里看对联，不愧是文公祠，对联写的相当有品。

这个时候，院子里有个正在清理烛台的小师傅。我们当时好像是在聊方神是谁的事情，小师傅突然就开口了。开始搭话，介绍他们这里供奉的土地公婆和方神。这个小师傅不能说是眉清目秀，简直是其貌不扬，非常破某些人士眼中刻板小道长滤镜。他其实讲话讲的非常散，但也非常有趣。本来问方神，结果偏到土地公土地婆，但在小伙伴的提示下还是绕了回来。说方神长得“歪瓜裂枣”！心中大惊，喝，这话都说，说明这个观大家心态的确好。

接下来就更好玩了，他一边蛐蛐反复飞来的蜜蜂（“走走走，你好讨厌别逼着我打你哈”），一边突然表示如果愿意，我们可以去后面看看。最后甚至主动带我们往里走，一殿一殿开始介绍。我们心理也从“这人是不是想随便聊两句偷个懒”的疑惑变成了“感谢道长带我们走！啊这比导游都认真啊”的感谢。一路上，小师傅金句频出（不一一列了，万一被某些人当黑就惨了），一方面惊讶于他大胆，一方面又觉得真实。于是走过了几个殿，甚至看到了他们在厨房里供着的灶神。

等到了主殿后面的院子，只能说这个观的气氛真好！门口的老师傅在拿平板看视频休息，信众和师傅们互相帮忙，裁一种我们都没见过的纸衣。问了下都是来帮忙的，那个纸衣是寒衣节要烧的，他们的寒衣节，也是十一号。

再往后还有人在院子里画龙，有人在殿里为神像描绘。这种景象我只在某些文献中见过。千年之后人们依然依照祖辈的方式行祖辈之事。无论是虔诚还是认真，信仰还是松弛，又何尝不是一种传承呢？

讲到最后，他说大概说了句“我们如果有缘，来世再见~”全程没报自己姓名道号，没留联系方式，甚至没提化缘！讲完人就消失了，留我们三个在一片震惊与感慨。

文公祠气氛也是真好，每个人都带着笑意，给三个过客留下了惊鸿一瞥，足够怀念到重阳。不知道他们的寒衣是否已经烧去，他们的思念或者祝愿，又能带到哪里呢？

这两位道长令人钦佩，却也让人想起了成都青羊宫另一位。这位回忆中明显有些不快了。当时在青羊宫的某个殿一侧，看着不知名的花花着实好看，和小伙伴相视一笑，掏出一路上带着的打卡棒想和草木合个影。谁曾想，合影还没拍好，旁边突然冲出来一位表示，不要把这边当公园了！这里不是你们摆拍的地方，要拍照下面去。

我的确从来没在宫观遇到这样情景，以至于后面去武侯祠的路上还在和小伙伴们分析？这是啥情况？因为我们穿汉服把我们当佛媛道媛了？不应该呀，我们根本就没拍人，也没有去殿里拍神？那她怒气从哪里来呢？

我们没有办法解释，但一路走来，到了汉中，却又有这两次奇遇。和小伙伴开玩笑，这算是冥冥之中给我们的补偿吗？是不是有人想说，别因为个别人破坏对全真龙门的看法，我们其实都很逍遥的？

我不知道，个体看宇宙和蜉蝣撼大树又有什么区别？但或许未来有一天，有人会知道。我只想感谢那个或许冥冥之中存在的力量——感谢带给我们听到和看到的这些，无量寿福，如果有缘，下次再见~

图一山河观门口一拍
图二文公祠内黑板报
图三青羊宫拍完被骂照片
#季汉北伐#